在骤雨初歇的当口与秋雨相遇,一身中式打扮透着他对传统的喜爱。在他并不算安静的单位,我们谈着茶、水仙、印泥,以及我们都熟识的朋友,秋雨的言谈很得体,没有一味地说自己的好,也没有贬别人的差。这很难得。他的老师陈平是我的好友,我了解陈平对中国艺术的追求,纯粹而执着,在画的周围,融铸着诗、词、曲、书、印。我想,这也应该影响到他的学生,让他的学生在一点一滴处与传统接榫。当然,这种衔接并不是形迹上的,而是某些仍然生动着的元素,可以与现代照面,可以让现代人仍然感受到它的光彩。无疑,我们处在一个令人喜悦的时代,本土与西方的碰撞、传统与现代的交融,都使我们获得了前人无法获得的海量讯息;可这也是一个让我们沮丧的时代,因为前代的大师太多了,他们形成了一座又一座高的峰,矗立在我们的面前,让我们望而生畏。也许这正是我们的幸与不幸。
著名画家吴秋雨
秋雨进入中国画之门是很早的,到而今,他的艺术主张也因渐渐明确而使自家的山水画面目呈露出来了。当今山水画家所面对的资源,主要有三个方面:以董源、巨然、李成、范宽、郭熙为代表的五代北宋画风;以黄公望、王蒙、倪云林、沈周、董其昌为代表的元明画风;以石涛、渐江、龚贤、黄宾虹、傅抱石为代表的清、晚近画风——这样的划分虽然从美术史的角度来说过于粗疏,但大体的范围是划定了。当然,来自于西方古典艺术中的风景画,也会时时闪现在现代画家的脑中。我仔细看秋雨的画,其丘壑之绵邈曲深,得于宋人;其笔墨之灵动清秀,得于元明;而偏爱写生,则是自石涛等人“搜尽奇峰打草稿”的遥遥嗣响。
吴秋雨作品
在秋雨的眼中,自然山水中有经典画家的家数与技法;而在古代画迹中,秋雨也会发现它的当下视觉生机。或野壑林泉,或秋山行旅,或潇湘听雨,看画和看山水的心是相通的,这相通的一点灵犀,贯串在水墨丹青、云树山石之中,正是中国人亘古相传的特有的宇宙意识与生命情调。秋雨的画,不难看出他正在努力吸收着南北方之长,北方的气势与南方的灵秀被他有意地融入到自己的作品中。特别是在意境与美感的传达方面,秋雨以自己对宇宙自然的感情,抒写着旷邈深远的山水精神。山水画忌造作贵自然,笔墨重沉厚戒虚浮。只可惜如今大多数造作易为,自然难得;到处虚浮,沉厚少见。这现象关乎技巧,更关乎人心。所以中国古典画论,总是把心性的磨练放在第一位,“观道”与“味象”,都须有“澄怀”的工夫。今人黄宾虹也有言曰:“艺之至者,多合乎自然,此所谓道。”合乎自然,既是人对自然的亲近,人对自然的渗透,“道”也就朗现了。我带着这样的眼光来看秋雨的画,明白他已经入了“道”,进了“味”,笔下轻重浓淡,锱铢变化,既可达情于笔墨之内,也可传山水之精神。有了这样的根基,他也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家园。
二00八年八月 文/刘墨